“挣一份价值和尊重”，一个贴花工的自白｜醉美劳动者

文｜云酒头条要闻中心

编者按：当每年的“五一”来临，我们都会想到什么？

是景区熙熙攘攘的客流，是大排档更加浓密的烟火气，是旺季加紧忙碌的酒老板，还是逐渐升温的酒市……

美酒，成就美好生活。云酒头条（微信号：云酒头条）特别策划五一特辑，将笔触聚焦于行业一线，他们中有酿酒师傅、烤花工，也有直播达人、小老板、业务员……他们是千万酒业人中的平凡一员，却都有着各自不平凡的经历与故事。在忙碌且充实的日常里，他们也因为这个行业，感受到更多美好。

致敬，每一位前进道路上不辞辛苦的酒业人！

清晨6点，整个王益工业园区还未从睡意中醒来，一辆辆从铜川市区或者周边村镇来的汽车、电动车陆续驶入陕西火凤凰艺术陶瓷有限公司的厂区。俯瞰此时的厂区，会看到这些女工大都进了贴花车间。

今年37岁的张谦就是其中之一，她是这座贴花车间的主任，同时是一名普通的贴花女工。

“我做的都是普通的事，我就是个普通的小石头，哪里需要垫脚石，就可以把我垫上。”

她说：“不凡由普通凸显，生活里少不了普通，没有普通就没有精彩。”

耀州瓷在白酒包材届的声誉，缺不了这些来自一线、实现工艺大师创造力的工人。正是在普通的岗位上，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精彩。

从贴花女工到车间主任

在白酒市场，耀州瓷瓶一直是备受青睐的包材之一。

耀州瓷酒瓶的生产过程离不开数十道生产工序的团结协作，而贴花工序，则好比是给素胎瓷器“化妆”，是现代陶瓷生产环节当中，最影响产品美观的生产工序之一。

酒瓶设计师，根据各种器型设计出来的纹样，用陶瓷颜料印刷成花纸，再用粘贴法将花纸上的彩色图案移至陶瓷坯体或釉面。

无论是哪一种贴花工艺，目前大部分瓷厂，依然主要依赖人工贴花。

贴花虽不需要很高的创造性技艺，但属于纯手工操作，要求精细、准确，是苦差事。

张谦31岁才被招工进火凤凰瓷厂贴花，年纪上不算早，但她爱琢磨，肯下功夫，掌握了一手过硬的贴花技术。

她笑着说：“去贴花车间，怕冷的人可以享受‘福利’。看看贴花的步骤，那可是我们火凤凰的特色。”

果然，进入贴花车间，只感觉“轰”的一下，周围的温度一下子提高了很多。

“工位前面电磁炉上，加热的是釉瓶，温度要控制在50℃-70℃，看是哪一种酒瓶的瓶型。”张谦介绍道，“工位左边是泡花纸的水，这个水温也要控制在50℃左右。”

“冬天，除了窑炉那边，我们贴花车间是最幸福的，暖和得很。夏天就有点艰难了，一动不动也冒汗。”

受访者供图

夏天，女工们都要多带几件换的衣服。

“旺季，每天早上6点左右来到厂里，一般都要到晚上10点左右回去，除去中间吃饭休息的时间，一天工作的时间起码有12小时。现在每天能贴400-500个瓶子，一个月工资比干餐饮多出一倍不止。”形容自己成为熟练工之后的工作，张谦用了这样一段满是数字的话。

看张谦贴花，感觉聊天并不影响她的手速。

她先将釉瓶拿在手上，放进工作台上的水盆里装上一点水，然后将剪好的花纸按照要求贴在瓷盘上。先是落款，再是边纹，接着是瓷瓶瓶体部分的花纹，完成这些步骤后，再将瓶子轻轻旋转，使瓶子里的水将花纸浸湿，让其与瓷坯充分接触，这样就可以放在板子上了。

等一板（10个）贴完后，再从第一个开始，将花纸上的粘纸撕去，这样花色就贴在了瓷坯上。

如果发现有个别位置花色没有贴上，就需要用毛笔将相应的釉料补上。“现在用瓷瓶包装的酒都很高档，一点瑕疵，都不能有。”张谦说。

待到一板瓷坯全部贴完时，张谦便将瓷器从工作台搬到旁边的木架上。“我们贴花车间都是‘女汉子’”，张谦笑笑。

虽然，贴花工序不需要很高的创造性技艺，但却需要长时间在方寸之间的陶瓷坯体上进行纯手工操作，非常考验贴花工人的技巧、耐心和细心，不能有丝毫马虎。

而技艺，是口耳相传的，并没有文字性或者视频类的教学资料。师傅带徒弟，一代一代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张谦回忆刚进烤花车间的时候，当时的车间主任，手把手带教，但自己的坏品率很高，一度想放弃。

为了越来越熟练，张谦有一段手指缝反复蜕皮，一直没能好过。

“一是温度高，另外是原来还用胶贴的方式，手指缝破皮是常有的事儿。厂里给我们发护手霜，但我感觉破几次，后面耐受了也就习惯了。”

刚开始上生产线的张谦，手速慢、心里急，现在她一天能贴400-500个釉瓶，“按件计费，干的多挣得多”。

受访者供图

“我们贴花车间，大部分都是周边村镇的女工，在厂子里上班要比务农强上很多，说苦，也没有种地苦，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收入也稳定，大家都愿意干，我还不算车间工龄长的，我们车间干了七八年的也很多。”张谦说这些话时，语气朴实。

2022年，上一任车间主任因为瓷厂发展，调去景德镇，她推荐张谦接替自己的位置。

“一下子要管59个员工，我感觉责任重大。”

由于耀州瓷的烤花工艺需要更高的贴花技艺，面对一流的设备、创新的工艺，张谦一方面带领一帮姐妹集中学习、认真摸索，另一方面多方求教、大胆实践，熟练掌握了由传统的大膜酒精贴花工艺向现代水膜贴花工艺提升的技能，并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作为贴花车间主任，张谦不仅要带领姐妹们一起完成贴花生产任务。作为贴花技术骨干，还承担着重要订单打样的贴花工作。

每逢重要客户的大订单要贴花打样，都是张谦亲自上手。为了保证彩烤质量，她连续跟班几十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日常工作中，张谦不仅经常带班跟班，还和所有贴花女工一起赶任务。在她和贴花女工的努力下，车间贴花产量稳定提高。同时，在张谦的严格把关下，车间生产质量也始终保持在一个高水平线。

“分管了贴花车间后，最大的变化，还是心理上的。以前大多靠质检部，现在是更积极去自检，不敢丢了手艺。”

独创“绝活”

什么器型都能应付自如

张谦在访谈过程中总说：“要让每个人都能胜任岗位，完成好任务，技术过硬是第一位的。”

多年的实践，张谦练就了不少绝活。

贴花最难的是异型产品。为使贴花操作由难变易，张谦开始在花纸上动脑筋，通过手工修剪花纸，降低贴花难度。“要让我们车间每个人都掌握花纸‘修剪功’，什么样的器型都能应付自如。”

“一人工艺精不算什么，大家都工艺精湛，贴花车间才会越来越好。”邱赛珍作为一位普通的贴花女工，一位车间主任，从来没有离开过生产一线。

她始终认为，一花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团结和带领全车间贴花女工，共同担当起企业发展兴旺的使命，是张谦一直以来的努力方向。

她不仅把她青春年华奉献给“贴花”的世界，同时怀着这样的希望，教会一批又一批的新进贴花女工，帮助她们顺利度过实习期，教会她们如何贴花，贴花的技能及技巧，车间里很多的贴花女工都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是大家公认的好师傅。

平时工作、生活中，只要有贴花女工在上班，她总是默默地奉献，帮助她们剪花纸、洗瓷器，任劳任怨地为企业、为员工做好服务工作。

张谦说：“要让每个人都能胜任岗位，完成好任务，技术过硬是第一位的。”在实际工作中，张谦对每一个人都热心传授，毫不保留。对悟性差、进步慢的工人更是多帮一把，厚爱三分。

在有些异型瓶的贴花生产中，有时候连手指都伸不进去，操作起来难度大，尤其是两张花纸接头的地方，既难以平整，又很难做到天衣无缝。

“我们车间有个年轻人，手指比较粗短，技术较为生疏，贴一般的花面都很勉强，贴异型品种就更是‘赶鸭子上架’，经常一脸无奈地坐在那发呆，有人说她根本不是贴花的料。”

然而，“决不让一个人掉队”是张谦工作的座右铭。

张谦一有时间就坐在她身边，细心点拨她，琢磨着根据她的手指特点，并采用不同的操作方法，使她工作起来得心应手，心情舒畅。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时间后，这名贴花女工的技术水平有了明显进步，再难贴的品种也能胜任。

“我赢得的是尊重”

回首自己的这6年的奋斗之路，张谦这样说：“花纸是我青春的伴侣，贴花是我劳动的符号，是我的价值。”

张谦的感受和大部分贴花工不太一样。

“很多人形容贴花的工作，是像小学生一样写作业。”张谦说，一些贴了很多年花的熟手，都觉得枯燥，是一种动作的不断重复。无论贴什么花纸、什么花色，动作无非都是如前文所描述的那样，偶尔有一些小改动，也都是细节上的东西，谈不上技巧，也没有什么诀窍，不过都是在等待熟能生巧后的高效率罢了。

其实这个枯燥，还有另一层意思。

张谦觉得，大多数这样的想法，是源于工作没有“奔头”，无论做了多少年，别人对你的评价，最多是熟练罢了，随着经验的增长，并没有价值的提升。

这一点大部分的贴花工或许感同身受。无论是工业园区大工厂里的贴花工，还是一些小作坊的贴花工，虽然厂的大小规模不同，机器设备不同，但是对于贴花工来说，她们的工作性质，待遇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形形漂亮的花纸后面，是枯燥、乏味而艰辛的贴花工作，后继乏人，是贴花行业此前长期面临的传续难题。

通过对一些瓷厂的调研，云酒头条（微信号：云酒头条）发现，大部分瓷厂以前车间的贴花工，基本都是女性，这不奇怪，这个枯燥、又极其需要耐心的工作，从事者基本都是女性，但是在这些人当中，大多都是些40至50岁的人，而20岁左右的年轻人很少。

“遇到生产旺季的时候，都很难招到贴花的人。淡季的时候好一些，招来的人也都是通过一些熟人介绍，这个圈子似乎并不大，招来招去都是一些熟面孔。”谈到此前车间招工的情况，张谦这样介绍。

这两年，这样的情况在张谦看来，正在好转。瓷厂的管理越来越人性化和正规化，像张谦这样的80后贴花工正在增加。

生活中的张谦，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家老大17岁了，老二也10岁了。”

当初想进火凤凰瓷厂，就是冲着离家近，能照顾孩子，“大部分的家庭都是这样，女人既要挣钱，还得顾家。”

说到这里，张谦有些动容，“当时刚进厂，就想多挣钱，我们是按件计费，旺季的时候，每天6点就到车间了，加班到晚上10点多”，张谦笑笑，“也没顾上孩子。”

她又补充道，“但是比餐饮行业还是要强上很多的。”

在进入瓷厂前，张谦在餐饮行业，“餐饮是服务行业，面对的是各色各样的顾客，心理素质要好。现在做瓷器，内心更自由。”

“最主要的是，收入不错的情况下，技术过硬就更受尊重。”张谦说的这份被尊重，不仅来自车间，更来自家庭。

现在，张谦的日子越过越好，住在铜川市区，开车上下班，只要15分钟左右车程。

张谦自己也没想到，当时进入火凤凰瓷厂，和酒行业建立的连接，让她的人生发生这样巨大的转变。

“甘当助人梯，拜师学技艺。”张谦说，以前为挣钱，现在为事业，“希望酒行业好，我们的行业就好，我把贴花车间带好”。